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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4章 只想和離的一百二十四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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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4章 只想和離的一百二十四天

七夕的夜晚, 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旖旎的意味,撒下來的每一縷月輝,都是月老連接有情人的紅線。少男少女訴說著情意, 璀璨的花燈照亮了半邊天空。

甄玉棠與阮亭在常去的那家酒樓裏用了膳, 然後又沿著石橋而上, 欣賞著沿途高懸的各色花燈。

這時, 三兩個胖乎乎稚童的稚童從甄玉棠身旁跑過去, 歡快的叫著, “快點,前面有賣面具的, 我準備買一個美猴王面具, 可威風了。”

乞巧節這夜,有情人聚在一起, 一些男女還未定親,不方便過明路, 以防碰見熟人而尷尬, 所以沿街不少售賣面具的攤子。

甄玉棠來了興致,“阮亭, 我們也去買個面具。”

阮亭笑著應下, “好。”

在攤子旁,甄玉棠挑選了兩個面具,阮亭拿到的是玄色面具,她的是赤金獠牙面具。

盡管面具遮掩著上半張臉,無損兩人的氣韻。

甄玉棠露出笑, 問道:“怎麽樣?”

面具遮蓋著眸子和瓊鼻, 下面還有一對獠牙, 戴在甄玉棠的面上, 為她增添了幾分嬌憨。

阮亭笑著道,“很可愛。”

甄玉棠沖他做個鬼臉,戴上面具,恍若發生過的事情可以暫時被拋棄,可以忘掉那些高興或者不高興的事情,盡情的享受著當下。

兩人邊走邊話閑,甄玉棠擡頭望著對面燈火輝煌的乞巧樓,“今兒晚上可真熱鬧呀。”

乞巧樓上的女子對著皎皎明月祭拜,祈求月老保佑。還有一些女子在河裏放著喜鵲燈,少女的柔情心思洋溢在每一個角落裏。

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過來,婦人胳膊上挎著竹籃,“公子,何不給你夫人買盞喜鵲燈?”

點了喜鵲燈,沿著河水漂泊而下,就像傳說中的的牛郎織女一樣,不管有多少阻礙,總有見面的機會。

阮亭買了兩盞燈,轉身看著甄玉棠,“去那處點燈吧。”

“好啊!” 甄玉棠跟著走過去。

甄玉棠與阮亭各點了一盞喜鵲燈,兩人的燈挨著,與其他上千盞喜鵲燈沿著河水緩緩而下,恰似滿天星辰從九天而落,璀璨奪目。

許是夜風太過清爽,許是夜晚繾綣的氛圍太過濃厚,又許是身旁陪著的那個人讓她心裏高興,望著緩緩流走的喜鵲燈,甄玉棠兩頰生笑。

曾幾何時,她也像其他女郎一樣,天真爛漫的度過七夕。可一日覆一日的求而不得,每年的七夕夜,阮亭從不會與她一起做這些事情。

燭火倒映在河水裏,隨著夜風搖曳,阮亭湛黑的眸子註視著甄玉棠,前世他辜負了甄玉棠許多,女兒家喜歡做的事情,他都沒有陪著她做過。

這一世,他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。

阮亭拉過甄玉棠的手,關切的道:“冷嗎?”

“不冷。”甄玉棠笑著搖頭,即便已到了初秋,可夜裏還帶著幾分夏時的熱意,“時間還早,我們去那邊看一看。”

阮亭拉著她,兩人沿著岸邊的石階而上。

這時,一個戴著白底繪花面具的女子過來攔著他們,“公子、夫人,耽誤你們一小會兒時間,你們可願意做一個游戲?”

甄玉棠好奇的道:“什麽游戲?”

那女子伸出手指著不遠處,“這裏有三座石拱橋,中間這座橋的名字叫今生橋,左邊那座是前世橋,右邊是長樂橋。”

一對有緣人,一個從今生橋的這頭出發,一個從橋的另一頭出發,分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,等過了前世橋和長樂橋,再走到今生橋上。女郎們在今生橋上見到的第一個男子,就是此生的有緣人。

也就是說,如果夫人在橋面上見到的第一個男子是您的夫君,意味著你們走過了前一世,徹底放下了一切的執念與糾纏,這一世會白頭偕老,長樂平安。所以,這個游戲的名字叫作走三橋。”

聽起來有些意思,甄玉棠左右看了一眼,參加走三橋的男男女女可不少。

甄玉棠好笑的道:“如果一下子見到了幾個男子呢?”

那女子調皮的回答,“那說明夫人上輩子情緣不少呢。”

甄玉棠吃吃笑起來,怪有意思的。

她和阮亭是夫妻,按理說她見到的第一個男子應該是阮亭。可是,這可不太好實現。

一是因著人太多,又是在夜裏,很難看到彼此的位置。

二是這三座橋之間的距離不相同,前世橋與今生橋的距離更遠些。每個人走路的快慢也不相同,男子步伐快些,女子的步伐慢一些,許是阮亭到了今生橋,她還沒走到呢。

橋上又有這麽多的男男女女,沒辦法保證她見到的第一個男子是阮亭。

即便這樣,還是有不少嘗試的年輕男女。對於情意正濃的年輕男女來說,心裏存著憧憬,自然都盼著走過前世今生,有一個好結果。

花燈璀璨的光輝照在甄玉棠面上,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熠熠生輝。

她詢問著,“你要參加嗎?”

阮亭溫聲道:“如果你想要參加,我們就試一試。”

王娘子與阮嫻兩次三番找事,阮亭站在她這一邊,甚至還因著她,這一世與王娘子斷絕了母子關系。

還有阿芙,若是換一個郎君,斷然不會同意讓阿芙跟著她一塊來京城。

阮亭成了狀元,無暇給阿芙啟蒙,可他每次休沐的時候,都會抽出時間抽查阿芙的功課,還為阿芙指定了讀書的規劃。

不僅是阿芙,還有林老夫人等等,阮亭待她的身邊人,再用心不過。

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。在泰和縣遇到劫匪的時候,阮亭保護著她,她不願圓房,阮亭沒有逼迫過她。

阮亭為她做的事情,她都能感受到。

再加上今個陸遇這檔子事情,阮亭沒有懷疑她,給予了她充分的自由。

這一世的阮亭,和前世相比,有許多的改變。

所以,甄玉棠決定給阮亭一個機會,也是給她自己一個與前世和解的機會。

說起來也是緣分,在做了這個決定後,甄玉棠挺想嘗試一下。

前一世她和阮亭的結果不如人意,這一世,又會怎麽樣呢?

她淺淺一笑,“我想試一試。”

“都依你。”阮亭臉上的深情很是寵溺,他又打趣著,“若你見到的第一個男子不是我,你可不準哭鼻子。”

甄玉棠挑了下細眉,“豪邁”的道:“不準哭鼻子的人是你,阮婷婷。如果我見到了好幾個男子,對我來說是好事啊。”

一旁帶著白底描花面具的小姑娘提醒道:“夫人,公子,這一輪的走三橋要開始了,公子先去到橋的那一頭吧。”

望著阮亭離開的背影,甄玉棠收回視線,一步步走過白石路面,踏上前世橋,上一世的記憶,一幕幕飄蕩在她的腦海裏。

阮亭負了她,求而不得的苦楚與酸澀她深有體會。

她太驕傲,不敢把弱點展露在阮亭面前,只要她不把心底深處的情意告訴阮亭,她就還是那個恣意瀟灑的甄家大小姐。

而阮亭也是個驕傲的人,兩個驕傲的人處在一起,都不願意低下頭顱坦誠相待。

前世有一些苦楚,可都過去了,人應該往前看,不可執著於過往。

一步步走下前世橋,前世的記憶從腦海裏散去,十年的求而不得,已離她遠去,甄玉棠的腳步輕快許多。

又踏上今生橋,甄玉棠邁出第一步,夜幕中的花燈散發著光華,照亮了腳下的路。

她擡眸看著橋中央,見到的第一個男子,會是阮亭嗎?

走到橋中央的那一刻,突然出了一個小變故,甄玉棠身邊的一位女郎被人擠了一下,不小心撞在甄玉棠身上。

甄玉棠受到牽連,被人一撞,她身子朝前踉蹌,下一刻,卻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
一位郎君扶著她,把她抱在懷裏。郎君的懷抱很安全,周身漾著清冽的雪松氣息。

這個懷抱,甄玉棠並不陌生,清冽的雪松氣息,她也不陌生。

她擡眸看過去,對上阮亭墨色的眸子。

她見到的第一個男子,是阮亭。

甄玉棠眸子彎起來,戳了阮亭的胸/膛一下,“哪裏來的登徒子,還不放開我?”

阮亭勾著唇,“不放,玉棠姐姐親我一下,我再放開。”

甄玉棠笑著腹誹,這人真把自己當登徒子了。

與此同時,人群中熱鬧起來,燦爛的煙火在夜幕中綻開,宛若巨大的花瓣緩緩綻放,流光溢彩。

甄玉棠下意識看向阮亭,阮亭沒有看煙花,也在看著她。

他的眸子好似落入了漫天星辰,只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。

在阮亭的眼睛裏,甄玉棠是他唯一的光。

他唇角噙著笑,今個夜裏,他能感受到甄玉棠的變化,甄玉棠離他更近了一步。

半空中的煙花絢爛,甄玉棠眸裏閃著狡黠的光,逗著阮亭,“怎麽就只見到了你一個男子,可真是遺憾。”

阮亭神色慵懶,“玉棠姐姐還想見到什麽男子?”

甄玉棠又俏皮的道:“當然是長得好看的男子。”

阮亭拉著她的手,“那可不行,好看的男子,玉棠姐姐看我一個人就夠了。”



七夕夜出來的,不止阮亭與甄玉棠。

陸瑤挽著溫如蘊的胳膊,無精打采,沒有心思欣賞街上的花燈。

她發著牢騷,“溫姐姐,我大伯母就是故意的,故意給我找了那麽一個古板的夫家,那戶人家詩書傳家,說句話都要講究規矩。我還沒嫁過去呢,他們就派了嬤嬤給我立規矩了,看我的手心,都被嬤嬤打腫了。”

教導規矩的嬤嬤,隨身帶著戒尺,同一個動作,能讓陸瑤做上千百遍。陸瑤不服氣,時不時頂嘴。

她脾氣犟,那些嬤嬤可不是吃素的,只要落到嬤嬤們手裏,再堅硬的棱角都能被磨掉,拿戒尺打陸瑤的手心,罰她一遍又一遍的跪下,陸瑤可謂是生不如死。

一段時日下來,陸瑤面上透著萎靡。

溫如蘊心裏也不好受,聽著陸瑤發著牢騷,她心裏更起了厭煩。

溫如蘊皺著眉,隨即才松開,“若不是甄玉棠,陸夫人也不會這樣對你。”

陸瑤恨恨的道:“是啊,都怨甄玉棠。”

“不說她了,溫姐姐,今個是七夕,寧府三少爺怎麽沒約你見面?”

溫如蘊半垂著眼睛,神色黯然,“他的病情還未好轉。”

早知寧三郎身子這般病弱,她就不該與寧三郎定親。

街上一對又一對挽著手的郎君與女郎從她們二人身邊經過,熱鬧的氣氛與她們無緣。

陸瑤定親了,可她的未婚夫今晚上只送了來一份禮物過來,她嘴上不說,心裏不是滋味。

溫如蘊亦是如此,縱然她不喜寧三郎,嫌棄寧三郎有一副病殃殃的身子,太不中用,可到底寧三郎是她的未婚夫,不能陪著她一道出來,連個人影都見不到,也不知還能活多長時間,不如退了這門親事。

陸瑤四處張望著,看到甄玉棠纖柔的身姿。

甄玉棠著一身鵝黃色襦裙,在夜幕中,花燈與月華交相落在她錦裙上,為她鍍了一層熠熠的光輝,格外的耀眼。

陸瑤低呼起來,“那不是甄玉棠嗎?”

溫如蘊順著看過去,只看到阮亭拉著甄玉棠的手,面上滿是柔情。

這一幕可真紮心,溫如蘊緊攥著手心,愈發不是滋味,神色也愈發黯然。

阮亭離京的前一年,趕在七夕的那日,溫如蘊問他晚上要不要出去看花燈。

那個時候,阮亭說:“不去,花燈有什麽好看的。”

她一直以為阮亭不喜這樣的場合,可今個,她第一次看到阮亭面上露出這樣的柔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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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同於繾綣熱鬧的七夕,日子一天天過去,秋意蕭瑟,朝堂之上發生了極大的動蕩。

皇上常年待在西苑,半個月前在西苑舉辦了一場宴席,席間歌姬扭擺著腰肢,舞樂靡靡。

皇上興致大發,把他設計的袍子,獎賞給寵幸的臣子,其中就有李春言與高廬。

高廬是個不咬人的狗,最是會阿諛奉承,第二天在官服外套著這件圓領袍子,上朝的時候也穿著這件袍子。

李春言看不過去,大晉朝官員該遵守儀容儀表,他批駁了高廬。

高廬當時沒說什麽,下了朝,立即去找天子訴苦。

李春言的這一舉動,惹來了當今聖上的不滿。

這件袍子是他親手設計的,李春言敢當著諸位朝臣的面訓斥高廬,可見沒把他這個天子的威嚴放在眼裏。

李春言看不慣次輔高廬拍皇上的馬屁,更不把司禮監那些宦官看到眼裏。

而當今皇上崇信高廬與司禮監的宦官王來,這些人當著天子的面,添油加醋的詆毀李春言。

哪怕李春言有一分的錯,在高廬與王來的嘴裏,他就是個權勢滔天、對聖上不敬的奸臣。

一時間,李春言可謂是內憂外患,備受夾擊。

這日,他又給聖上遞了帖子,主張收覆遼東一脈。

遼東地區被外敵侵占幾十年,如今大晉朝風調雨順,正是收覆失地的好時機。

皇上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,他召了幾位皇子與寵臣商議。

高廬則是與李春言的想法不同,極力反對動兵收覆失地。

皇上越發崇信高廬,聽從了他的意見。然而李春言這邊不清楚皇上的態度,他誤以為皇上讚同他的提議,在皇上未下令之前,提前聯系上駐守在遼東附近的將軍與總督,商議收覆失地的事情。

皇上得知後,甚是惱怒,高廬又借此機會,汙蔑李春言私下與遼東總督有所往來,妄圖發動戰事,從中謀取銀錢。

人心都是偏的,皇上無心理政,自然偏信高廬的話語。

加之皇上越發不滿李春言,認為他存有二心,對天子不敬,他直接下令處死李春言。

這個命令一出,滿朝文武嘩然,權傾朝野的一代首輔,輔佐了兩任皇帝,最後落得個腰斬街市的下場。

處死李春言的那天上午,輪到阮亭在翰林院上值。

他是從六品的修饌,本有機會向皇上奏對、書寫誥文等,然皇上不理朝政,進來翰林院幾個月,他只見到了皇上一面,平日多是與幾位皇子打交道。

阮亭正在翻看一些公文,皇上身邊一個小太監過來,“今個是阮大人當值?”

阮亭淡聲道:“是。”

那小太監捏著嗓子,“皇上有吩咐,讓翰林院今個當值的人去送李春言一程,既然是阮大人當值,勞煩阮大人跑一趟。”

司禮監得皇上崇信,水漲船高,這些太監的心氣也高了起來。

阮亭放下手中公文,銳利的目光盯著那個小太監,“縱然皇上處置了李首輔,可並未革除李首輔的官職,李首輔的名諱,豈是你可以稱呼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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